司马迁在《史记·河渠书》中历陈大禹治黄河、李冰筑都江堰、西门豹引漳水、汉武帝兴修水利等伟大的治水业绩,故而感慨:“甚哉,水为之利害也。”
治水国之大事,在江苏省扬州市江都区有一座伟大的水利工程——江都水利枢纽,它位于京杭大运河、新通扬运河和芒稻河交汇处,地处广袤的苏北平原,这里河网密布、沟渠纵横,既是十里荷香、稻菽千重的鱼米之乡,又是易涝易旱的多灾之地。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主席发出“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号召。1950年,政务院(国务院前身)发布《关于治理淮河的决定》,制定了上中下游按不同情况实施蓄泄兼筹的方针,新中国水利建设事业的第一个大工程拉开了帷幕,紧接着在周恩来总理的直接关怀下,江都水利枢纽工程于1961年12月破土动工。
江都水利枢纽工程第一抽水机站在1963年4月胜利完成,接着又兴建了二、三、四站及其配套工程。历时17年,到1977年3月,一个拥有远东最大排灌能力,能灌、能排、能发电、能航运的综合水利枢纽在世界东方巍然出现,这是我国南水北调东线工程的源头,是江苏省江水北调的龙头。该工程由4座大型电力抽水站、12座节制闸、2个地下涵洞、3座船闸等组成,共拥有33台机组,总装机容量为55800千瓦,总抽水能力为508.2立方米/秒。一天一夜的抽水量,如果注入深宽各一米的渠道,可绕地球赤道1.09周。
两淮地区水患频仍的根源是黄河变道,夺淮入海,使淮河水系紊乱。众所周知,历史上黄河从夏朝的“禹河古道”到抗战时的花园口决堤共经历七次改道。北宋末年,为阻挡金兵铁骑南下,时任东京留守的杜充不敢与金人正面交锋,便想到春秋时“水灌晋阳城”的计谋,开掘黄河堤坝,使黄河水自泗水入淮,从而阻挡金兵。结果是金兵未能被阻止,而百姓死难无数。从此黄河改道南下,夺淮入海,因黄强淮弱,黄河水含沙量极大,导致淮河下游河床逐年提高,入海口拥堵,四处泛滥。
江都水利枢纽(孟凯 摄)
明清两代虽然对治理淮河很重视,但治淮政策对苏北地区而言却是雪上加霜。明清两代的国都北京并不是当时粮食主产地,需通过大运河从江南运输至北京。因此,保运河、保漕运成了明清两代中央政府施政的重中之重,是头等的“大局”。为了保证漕运安全,就不能让黄河水患影响大运河,为此明清两代治理黄淮的总方略是把黄河水逼向苏北地区,修筑高家堰,以苏北为“邻壑”,“大雨大灾、小雨小灾、无雨旱灾”的积年痼疾就此形成。
江都水利枢纽建设初衷是为了解决千百年来的江淮水患,在它的北面是芒稻河和新通扬运河,芒稻河直通长江,新通扬运河则直通里下河腹地,与苏北河网联通,两条河流连接处设有东、西两座闸。当雨量较大时,东闸开启,抽水站就可以通过新通扬运河,把北边多余的水抽到长江内;而当雨量减少,天气干旱时,西闸开放,便可将长江水送到北边去。如此,江淮两川从此跨流域互调,并通过8级提水站,将水直送徐淮地区和洪泽湖畔的安徽毗邻地区,直接灌溉360多万亩农田。
1978年徐淮地区严重缺水,4站往北输送近60亿吨长江水,有效解决了三麦冬灌、水稻培植、人民生活用水问题,打破了过去“江水望不到,淮水不可靠”的困窘局面。1994年大旱之年,苏北地区没有受灾影响,反而仓满囤盈。1991年百年未遇的大涝中,4站共倒排洪水达27亿立方米,有效地缓解了苏北的灾情,避免了1931年水漫泽国、饿殍遍野的历史悲剧的重演。百万水乡人民由衷地发出“一个甲子两重天”的感慨。
在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新时期,随着国家南水北调工程的正式提出和规划实施,向华北地区输送优质生产生活用水成为江都水利枢纽工程的重要功能。江都水利枢纽经过工程改造,负责从长江下游干流提水,沿京杭大运河逐级翻水北送。2013年,源于江都水利枢纽工程的第一股江水向山东半岛输出,我国北方水资源短缺的状况开始得到缓解。
江都水利枢纽(孟凯 摄)
江都水利枢纽既有“碧水东流至此回”的雄奇壮丽,也有“江流宛转绕芳甸”的清新优美。门前,朱穆之题写的“江都水利枢纽工程”金色大字遒劲有力。园内道路两旁植有龙柏、雪松、银杏,绿荫与碧水相映成趣。十里春风,间植的桃树和柳树,像极了陶渊明笔下“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武陵桃花源;夏日炎炎,几丛芦苇傍水而生,静谧之中,时有“惊起一滩鸥鹭”;秋意渐浓,金色的银杏大道,吸引游人无数,满地翻黄银杏叶,盘根错节几经秋?寒冬腊月,高大的雪松,盘旋曲折的虬枝,厚厚实实的针叶,庄重雍容傲视一切萧瑟。
江都水利枢纽,它像一个魔力阀门,使长江和淮河两大水系互调互济;它像一支神奇画笔,为苏北千万亩盐碱地改良提供了水源,从此改写贫穷落后的命运;它更像是一座明亮灯塔,凝结着一代代江淮人治水的勤劳智慧和坚韧不拔,给后人无尽的精神瑰宝。它从建成至今的数十载间,默默地沿芒稻河,引一江春水汩汩北上,在“滟滟随波千万里”的深沉宁静中,滋养亿万华夏儿女。